2013年9月23日星期一

揭秘那些乡村的“鬼”故事

  住在乡村或去过乡村的人都知道,乡村的“鬼”多,越是偏僻落后的乡村“鬼”越多;很多人都见过“鬼”,或者间接地与“鬼”打过交道。笔者早年下乡的时候就经历过多次“闹鬼”之事:有一位叫来全的单身汉子,睡梦中仿佛听到生产队长吆喝上工,突然想起队里头天有进林背椽的安排,赶紧起来带上斧绳就出发,听见前面路上有人声,借着月光就往前赶,上了山梁才突然发现前后都没有人,而他突然就被“鬼”缠住,挥舞斧头乱喊乱砍,仿佛与人性命相扑,最后昏厥倒地。天明被人发现时,来全仍人事不省,手脚冰凉,口出白沫,村里老人都说这后生见“鬼”了。赤脚医生却说他是犯了羊羔疯,但没人听他的。老人还断言来全必定做了什么亏心事,所以“鬼”才找上门来。那来全本有风流之名,此后还真收敛多了。只是那“鬼”乃何方神圣,谁也说不出个道道。
  还有一次闹“鬼”更蹊跷,村里一位年轻女人难产死了,丢下两个幼子,很是凄惨。悲哀空气笼罩了整个村庄,于是便“闹鬼”了。先是那女人大伯子的妻子大白天去村口担水,回来的路上突然把水担朝地上一卸,坐在泥水里数说起来,说的话与死去的女人一模一样,把人们都惊呆了。她男人跑来,朝她啐几口唾沫,扇了几个耳光,那女人才“醒”过来,脸色煞白,发生的事一概不记得了。这是一次真正的“闹鬼”,因为对“鬼”的传统解释就是人死后聚而不散的阴魂。不过乡村人所谓的“鬼”概括了一切孔夫子所谓的“怪力乱神”,还包括一些科学目前还不能解释的现象。像那位妇女被“鬼”附着,据说是一种癔病,在精神病学上尚得不到令人信服的解释,因此也就不能苛求乡民们要用唯物主义精神来对待了。不过那次“闹鬼”,弄得全村人心惶惶,尤其是心里有“鬼”———干了见不得人之事———的人很是惶恐,仿佛那“鬼”成了正义的化身。会专门惩治无道缺德之人。
  更有趣的是那“鬼”竟然闹到了笔者的头上:一天早晨笔者还在梦乡,突然有人敲门喊名字,起来一看,来者是那闹鬼女人的大伯,手里举着两元钱。他说那女人托梦给她嫂子,说曾经在集市上扯布借过笔者的钱,一直没还,现在我人都死了,欠了人家外路人的情有罪哩,求哥嫂帮忙给还了……笔者当时惊得目瞪口呆,连连说不用还了。但人家不依,把钱硬塞在我手里走了。事后细一想,此事绝非什么鬼魂托梦,而是朴实厚道的乡村人想出的独特还钱方式。两元钱在那年月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目,那位妇女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男人甚至妯娌,如今她撒手人寰了,还欠着“外路人”的一点情,而他男人正处在极度艰难的境况中,于是当大哥的与妻子一商量,就以亡人托梦为由———不这样人家会推辞不要———为死去的弟媳还钱。至此,我们几乎可以得出结论,乡村人的所谓鬼神,实质是他们精神品质的幻化。在许多情况下,“闹鬼”真起到了洗涤灵魂,净化人心的作用。
  当然,这是相当原始落后的自律方式,可是效果却很好,因为这种方式原本就根源于乡村人朴实忠厚的天性,也就回答了为什么在充斥着道德说教的城市,尔虞我诈、虚功伪善反而要比乡村严重得多。加之城市人也并不见得不信鬼,不过,城市人对“鬼”的怕,是畏其使坏害人,而不检点自己“鬼神不容”的缘由。难怪《聊斋志异》里的鬼狐大都心地善良,疾恶如仇,是因蒲松龄采集的鬼狐故事大都来自乡村。当然,以“鬼”来净化心灵,带有一定的封建色彩,是对迷信心理的利用。譬如,笔者还在乡村经历过闹“猫鬼神”的趣事:房东家儿子在外打工而母亲已故,乡村的惯例,老公公在儿媳面前是不苟言笑的。儿媳年轻,可能有些不轨行为,于是闹起“猫鬼神”来,平白无故燃着火的灶膛灌进了水,好端端放在炕上的针线活不知怎么挂在了树上……总之,仿佛有“鬼”专与这家的媳妇过不去,而且都是以恶作剧的方式。村人都说那位媳妇被“猫鬼神”缠住了。后来,不信“邪”的我们终于发现那些离奇之事都是老公公干的,他只要瞅着儿媳出去挑个水什么的,就趁机作祟。这位“老顽童”颇有心计,他的目的是惩戒儿媳,促其收敛,同时又遮盖了家丑,还能免去面对面训责儿媳的难堪。
  鬼神之说本属迷信,但是在乡村,却能化腐朽为神奇,就如吃斋念佛之人不伤生,客观上保护了环境一样,至少是不应厚非的。而乡村人的“有鬼论”分明还包含着他们素朴诚笃的道德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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